走过信心的水面

文/毛毛

耶稣随即催门徒上船,先渡到那边去,等他叫众人散开。散了众人以后,他就独自上山去祷告。到了晚上,只有他一人在那里。那时船在海中,因风不顺,被浪摇撼。夜里四更天,耶稣在海面上走,往门徒那里去。门徒看见他在海面上走,就惊慌了,说:“是个鬼怪!”便害怕,喊叫起来。耶稣连忙对他们说:“你们放心,是我,不要怕!”彼得说:“主,如果是你,请叫我从水面上走到你那里去。”耶稣说:“你来吧。”彼得就从船上下去,在水面上走,要到耶稣那里去;只因见风甚大,就害怕,将要沉下去,便喊着说:“主啊,救我!”耶稣赶紧伸手拉住他,说:“你这小信的人哪,为什么疑惑呢?”(太14:22-31)

上面这段圣经大家耳熟能详,但应用起来却非常不易,除非经历过巨大的人生考验。十七年前,我听过一篇题为《走过信心的水面》的讲道,这篇信息一路伴随着自己信心成长的旅程。每每想到这个题目,就像是一种提醒,更像一个里程碑。回首过去,自己的信心得到了不小的成长,但过程也充满艰难。希望这些记忆深处的小故事,对同样也在经历困境的弟兄姐妹有所帮助。

浴火的凤凰

2001年,初到圣地亚哥华美教会,我很快就加入了一个小组,小组有一位灵魂人物叫Tony。他的中文名是定国,太太叫文娟,有一双儿女。Tony弟兄身材不高,但非常幽默,多才多艺,还常常写诗。无论是上他的主日学,还是周五一起查经,都非常享受。有一天,我读到一篇《浴火凤凰》的文章,而其主人公正是Tony弟兄,读完之后,立马对Tony弟兄肃然起敬,眼前的这位弟兄竟是从死亡幽谷中走出来的,是浴火中重生的凤凰!

从《浴火凤凰》的文章中得知Tony弟兄的爱情故事非常浪漫,他爱上了大学时期的老师文娟。文娟人如其名,文静清秀又略显娇弱,对学生非常好,但因为一种疾病的后遗症,所以行走有些不便。有一天,她得知自己的一位学生有困难,竟然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悄悄地捐给了那位学生。Tony对文娟日渐生情,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。这场恋情并不被看好,但Tony坚定的爱改变了一切,最终嬴得了大家的认同与衷心的祝福。婚后两人有了一个女儿,本以为美好的故事会继续下去……

Tony对未来生活有一个宏伟的规划,硕士毕业后找一份理想的工作,建立家庭,他学习努力,成绩出众。可是突然有一天,Tony被诊断出急性白血病。九十年代的白血病治疗是化疗加骨髓移植,化疗副作用很大,脱发只是冰山一角,那种喝水也象吞碎玻璃的感觉是真实的。许多年后,我专门从事药物副作用监控工作,对Tony当年的体验有了更多的认识。化疗只是第一步,若要进一步治愈,需要有人捐献骨髓,而且要血型相配。在等待骨髓的日子,不知道祷告了多少回,上帝的恩典终于临到Tony,终于等到有人捐献骨髓。骨髓移植成功了!获得新生命的Tony似乎变了一个人,但凡教会需要服事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。

2007年夏天,华美教会的空气异常压抑。首先是一位姐妹被诊断出肺癌晚期,女儿才两岁。另一个坏消息是Tony的病复发了。那段时间,教会的祷告会人数一天天增加。也是在同一个夏天,我先是出了车祸,继而失眠,力不从心,也失去了工作。

这次失业对我打击非常大。来美国从博士到博士后,十年的努力才让自己在就业市场具有一定的优势,进入工业界,自己通过努力加上原有的基础,一度做得非常好。可惜风向突变,原来作为公司重点开发的项目决定不做了。我在这时候失业,如果重新选择别的公司,整个工业界己经转向了,除非转行,而转行绝不是一件马上可以做到的事。压力日与俱增,我开始在两个领域做义工来尝试看在哪一个方向可以实现突破。

大约在Tony白血病复发两个月之后的某个主日,Tony搀扶着文娟,走上讲台,讲了篇《走过信心的水面》的道。这篇道来的正是时候,对前途迷茫的我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激励。讲道信息非常诚实,没有豪言壮语,只是用圣经的话来支撑自己走下去。他分享了医生告诉他白血病复发后,他和文娟躺在床上一个下午,一言不发。那是多么艰难的时刻,难道又要再一次面对死亡?在血液肿瘤新药的研发上,从九十年代到2005年,中间几乎没有太大的进展,对于复发的淋巴细胞白血病,没有新药。而医生给Tony开得是慢性骨髓单球性白血病的药,这是最后一线希望。感谢神,从药靶来说,这个药对Tony的病应该是无效的,而由于化学分子设计时争对性不十分专一,显得有些广谱,正是这广谱特征,这款药在Tony身上产生了非常好的效果,但这是后话。Tony也分享他常常清早醒来会有一种莫名的忧郁,其实就是那个药物的副作用——忧郁症。

当Tony读到《诗篇》,“我必不致死,仍要存活,并要传扬耶和华的作为。”(诗118:17)正是这句话让他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。定睛在耶稣身上,对神充满信心。在失业一年的日子里,我总是想起Tony,他要面对的,比自己严酷的多。我的太太虽然远在康州,但也常常激励我,让我保持信心。

我常常打听Tony的消息,他的健康是我莫大的欣慰。七年后,我专程从芝加哥飞到圣地亚哥来看望我的弟兄。那时,Tony己经成立了一个新教会——疾风教会,专门做大学生福音工作。感谢赞美神!

开启新篇章

失业一年后,我终于转行成功,找到了新工作,离开了华美教会,离开了圣地亚哥,但是Tony的信息依然伴随着我和我我所经历的新考验。

我的新工作在加州尔湾,这里是我见过最美丽、最方便、最安全和最温馨的城市。这个城市不大,从海边一直向内陆延伸,每一个小区都绿树成荫,每户人家的门前都种满鲜花,其中以玟瑰为多,走进尔湾,尤如走进一个玫瑰花园。许多公园,商店,游泳池等也是步行就可以到达。我所在的中华橙县福音教会也充满了丰富的资源,和蔼的牧长,专业水准的诗班,“巨型”团契(近六七十人), 能容纳五百人的会堂,宽敞的厨房和饭厅……

在尔湾的前两年,我享受着这些优越的生活条件,工作环境,丰富多彩的教会生活,我的灵命也有不小的长进,成了团契的负责人之一。我从失业到再就业的过程中深深体会到,“赏赐的是耶和华,收取的也是耶和华。耶和华的名是应当称颂的。”(伯1:21)

然而好景不长,我又失业了。这次是因为公司结构调整,我们部门被砍。世界上最大的眼药开发公司,没想到产品线这么脆弱,两年就没新项目可做。我的下一个事业方向在哪?又要转行吗?渐渐地,我常常早晨醒来被忧郁笼罩,难道我也患上了忧郁症?圣经上说要常常喜乐,我的忧郁症会让神蒙羞吗?

一边是失去工作,又被诊断出忧郁症,一边是教会希望我来负责恩典团契,我一时间感到力不从心,非常软弱。教会的黄长老常常拉着我的手祷告,可我真的喜乐不出来。

窗前的月亮

后来,黄长老分享了一个他自己的故事,让我得到了释放。早些年,黄长老患过鼻咽癌,这种癌在中国发病率高,但在北美不多见。但凡患过鼻窦炎的人都知道患病时头部发胀难受,而鼻咽癌不仅头部发胀而且头痛欲裂。当知道黄长老患鼻咽癌时,有几个弟兄专门从很远的地方来探望他,因为他们担心黄长老会因无法忍受病痛而选择自杀,因为确实有一些病人因疼痛难忍而自杀。自杀的念头不是没有产生过,黄长老每天都要洗鼻子,鼻子带血的分泌物,让人头胀头痛,不停地洗又不停地产生,何时是尽头?

有一天晚上,黄长老在洗鼻子时抬头看了一下窗外,只见一个硕大的月亮好像在看着他,月亮晶莹剔透,好像带着微笑。这个月亮,让他感到世界的美好,仿佛是上帝的眷顾,这月亮偏偏在他最沮丧的时候,圆圆满满地呈现在他眼前,让他想到神周而复始、不舍不弃的爱,想到陪伴和支持自己的家人,想到教会的弟兄姐妹,仿佛那一刻驱散了他对病痛的软弱,坚定了他承受化疗加放射治疗的勇气。后来病是得医治了,可是味觉和嗅觉都被严重破坏。

多少个早晨和夜晚,我都会想起黄长老描述的那颗月亮,上帝的爱就是透过祂创造的大自然,透过自己的家人,主内弟兄姐妹,一同呈现出来。在失业一年的日子里,黄长老陪我走过了一段艰苦的旅程。为了找工作,我尝试了不同方向,这一次又是转行。

有一天,猎头公司给我介绍一份工作,我从来没有做过,但任何机会我都不能放过。面试前,我找到陈宗清牧师,说有一份工作但我根本不会,怎么准备?陈牧师带祷告会,对我的情况也了解。他说不要准备,到教会读圣经,读一天,看看神如何带领你。按照陈牧师的要求,我读了自己非常熟悉的《约伯记》,这卷书是我身处逆境时的帮助,所以我常读。读了一个上午,突然一句话映入我的眼帘“他行大事不可测度,行奇事不可胜数。”(伯5:9)读到这里我明白了,只管去,把一切都交给神。

果然,我的谦卑和自信赢得了面试方的认可,让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担任一个要相当专业水准的职务,在工业界非常罕见。这确实是一次信心的操练,这让我想到Tony弟兄,想到他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,让我相信神必将成就祂在我生命中的人生轨迹。

信心的试炼

两年前,我加入了一家中国制药公司,担任一个部门的负责人。该公司有一个产品是业界看好的最佳产品,也是中国制药史上的里程碑。为了这个药物获得FDA批准,我们不分昼夜地工作,事情正朝着目标前行。公司的合作伙伴对我在其中的贡献给予了高度评价。去年二月,公司来了一位新的管理层,表面相处不错,想不到六月初,公司宣布辞退我,理由是公司不需要资深的专业人士,只需要把工作外包。这种荒唐的理由闻所未闻,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,那一定有神的安排。短暂的愤怒之后,我安静在神面前。主啊,你的心意在哪里?

我突然想起之前有两位弟兄希望我参加洪都拉斯短宣,当时我没往心里去,因为工作太忙。今天忙的理由没有了,是不是神让我参加宣教的服事?于是,我当天就订了去洪都拉斯短宣的机票。先不找工作,去宣教的工场服事。我的心中响起一句话,“先求神的国和神的义”(太6:33)。我在宣教工场看到了神国度的伟大,经历了与神同工的奇妙,心灵的震撼。尤其是当地的监狱事工,当布道见证结束后,我们看到一批又一批的犯人走上台前,愿意接受耶稣,我的内心发出神真伟大的欢呼。

短宣回来,神赐给我一份新的朝九晚五工作,不用昼夜忙碌,假期加班,可以充分享受与家人一起生活。今年,我成为了教会洪都拉斯短宣活动的组织者,并且实现了自己全家参与短宣的愿望。回想起来,这次我是真正意义上走过信心的水面,在低谷中先寻求神的旨意。我和我的家人都为自己信心的成长而感到快乐。

作家莫言前两年发表了一部小说《晚熟的人》。这个题目也适合我,我自认为是一个晚熟的基督徒,在信心的成长过程中,有过起伏,有过软弱,但幸运的是,总有信心的勇士走在前面,在他们的搀扶下,自己也走过了信心的水面。渐渐地,自己也能走,不仅自己走,而且与太太一起走。想起当年Tony讲道时与文娟站在一起,如今我的太太也对短宣事工热情饱满,在信心的道路上我们携手前行。

信心不是一天长大的,信心要经过试炼,靠着与神建立的亲密关系,神的话语,周边像云彩一样环绕我们的信心勇士。让我们一起去经历走过信心水面的喜悦。

作者长期从事肿瘤基础研究,新药研发,目前在世界上最大的抗肿瘤药物研发公司担任执行总监。1996年在美国获得生化博士,于1998年在加州大学旧金山医学中心从事博士后研究期间在校园团契信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