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中札记(上):毒蛇与审判

文/何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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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的超声波检查室,技师在检查我的身体。
“你看到乳房里那个硬块了吗?有多大?” 我问。
“你的医生会告诉你的。”她说。
当然,我知道,问了也是白问。只有医生才有权利和病人讨论病情。
 
我自己摸到这个硬块已经几个月了。刚开始,我以为乳腺增生是我这个年龄的妇女很普遍的现象,所以没有多想。但是,这几个月来,它由小变大,似乎长得很快。晚上,躺在床上,辗转难眠,独自面对神。我问祂:“主啊,我的病严重吗?你可以告诉我吗?”
 
恍惚间,我看见一个巨大的眼镜蛇,方形的脑袋,身上有灰白相间的暗色花纹。它非常可怕,吐着信子,扭着身子,向我挑衅,我连连往后退。有个声音说:“你去摸摸它吧!没关系的!” 我不敢,但是那个声音继续鼓励我:“你去和它戏耍吧!” 我壮起胆子,往前走了一小步,伸出手,摸了一下它的头。令人吃惊的是,眼镜蛇对我非常友好,而且它是没有毒的!于是我放心地和它玩耍!
 
醒来,想着梦里的景象,主啊,这是你给我的梦吗?是什么意思呢?
 
我猜想,也许乳房上的硬块虽然可怕,但却没有毒,是良性的。或者是恶性的,但是不用害怕,因为神知道,祂会医治。我真希望是前者!
 
第二天,根据超声波的检查结果,医生通知我去做活检。医生这么通知病人,一般都是因为有问题。活检结束了,两个星期后看病理报告,这个检查结果应该是最准确的。这期间,我想着梦里的景象,慢慢开始接受我可能得了癌症这个事实,开始看关于癌症的资料和视频。但我心里,还是暗暗希望是前一种可能。
 
两周后,我又来到医院的候诊室等待活检的病理报告。这次我和我的先生一起来,因为医院怕病人不能接受检查结果,希望能够有家人在旁边陪伴。我的先生虽然是牧师,但是我心里的五味杂陈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,我感觉仿佛在等待审判。我脱去外衣,穿上病号服,瞬间就转变了身份,成为一个病人。不论我的背景出身,学历职业,贫穷富足,在医生这里,我只是众多病人中的一个。
 
半个小时过去了,医生没有出现。一个小时过去了,医生还没有来。我真希望他不要来!这一个小时,仿佛是过了一天;这一个小时,是我一生中最难捱的时间。这一个小时里,我还可以有美好的幻想,希望肿瘤是良性的,但是马上,就要接受医生的宣判,无情的宣判!我真希望时间可以停止,让我不要面对这个审判!
 
主啊,末后你对我的审判,也是这样吗?为什么我以前很少想到祢的审判呢?
 
那会是怎样的审判呢?虽然我们希望没有审判,不用在死后为自己的生前交账,但是审判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来到。那时,不论我们为自己辩解得多么天花乱坠,表现得如何义正词严,但在祢面前,我们都不过是污秽的罪人,我们所谓的正义只是一件破旧肮脏的衣服。祢拿出一面镜子,比任何医疗检查手段都高明,照出我心灵的的各种毒瘤。我的罪孽在祢面前无可遁形!我看见地狱的可怕,无数灵魂在痛苦地呻吟!


主啊,这样的审判我承受不起!我实在不愿意去地狱,但是我罪有应得!慈爱怜悯的主啊,我又看见,你给我披上了一件洁白的外衣,就是主耶稣基督自己。祢是那样地爱我,亲自代替我接受了审判,让我在祢面前得以站立,昂首挺胸。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告我,仇敌向我射来的毒箭都被你的盾牌挡住,纷纷落下。罪的重担落地,我轻松无比!我终于通过了审判,无罪释放,开怀放声大笑,从来没有过的喜悦!
 
更加让我难以置信的是,不仅宣布我无罪,而且还亲手给我戴上义人的冠冕!我以为逃过了审判已是万幸,但是祢继续将祢的爱倾倒在我身上,看我为宝为尊,将我捧在祢的手心,视我为祢眼中的瞳仁,还收养我成为祢的儿女,让我可以归家,成为万王之王家庭中的一员!祢还答应我,将来给我一个完美的身体,永远不会生病的身体!
 
主啊,请原谅我的麻木迟钝!直到今天,我才体会到审判的严重,经历到免于审判的喜乐!若不是因为生病,我可能还体会不到!
 
医生终于来了。他宣布了宣判结果,用了很多医学术语,虽然我的英文还可以,但是听到他的宣读,好像是我不懂的语言;看着病理报告,也仿佛是看天书。在这以前,我所有的健康检查报告都是“阴性”、“良性”。但这次,肿瘤是恶性的,很普遍的类型,只需要常规的治疗,两个星期以后手术,还有化疗、放疗。我虽然不想面对审判,但是神借着梦,让我做了一些心理准备,我还算平静。神还借着我等候的时间,让我体会到审判的可怕,还有神救赎的恩典,我很感恩得到祂的启示。
 
回到家里,我问我的先生:“你担心吗?”
他说:“本来我很担心,但是现在我不担心了!因为神已经借着梦向你说话了,会祂医治你的。”
 
确诊我罹患癌症,是医生对我身体的宣判,但是更重要的审判,是神对我的灵魂永生的审判。因为我会胜过永生的审判,今天面对医生对我身体的审判,就容易一些。疾病可以杀死我的身体,但是不能杀死我的灵魂。那杀死身体,却不能杀死灵魂的,我不要怕它。我现在的身体会衰残逝去,但这是暂时的,在永恒里,我会胜过审判,一个更好的身体依然站立。

插画:@liudiannaart

何任,IT系统架构师、经理人、会计师。祖籍四川,现居加拿大。在北美获税务硕士、信息管理硕士、道学硕士学位。喜爱思考、阅读、写作、和人谈心、探索未知。现带职事奉,和先生一起开拓创立教会。